段子 霍七姑娘
——有人把她当女人看过么？嗯？
壹．
记忆里，是没有妈妈的。
“小七啊，小七过来，小七要乖乖的哦。”
三姨娘说，妈妈把自己生下来之后，就自杀了。
为什么要自杀呢，是因为不喜欢自己吗？
霍仙姑在霍家小一辈里头排第七，平日里头也不怎么喊名字，就小七小七地喊。霍仙姑不怎么受霍老太的喜欢，因为霍仙姑的母亲是自杀的，还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死了而自杀的。
霍仙姑不记得自己妈妈长什么样，她从小就是被三姨娘带大的，三姨娘对于她而言就像是妈妈一样——她有时候甚至在想，要是三姨娘永远、永远不要有生育就好了。
三姨娘嫁过人，后来男人死了，三姨娘就又搬了回来——除了当家的，其他的霍家女人一样是嫁了就得到男方家里去过活。
自己小的时候啊，三姨娘最喜欢抱着自己说一些事情，有的自己听得懂，有的自己不明白，但说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妈妈，说她怎么爱上那个男人的，说她多希望能从这家里逃出去，说她被霍老太拒绝的时候多伤心，说她死的时候多开心因为终于逃出去了。
三姨娘从来不避讳死这个字，哪怕是对着只有六七岁的霍仙姑，她常常对着霍仙姑说你就是要知道这个字，不然以后死得最惨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霍家里的小孩不喜欢霍仙姑，女孩是因为霍仙姑长得很好看，而男孩则是敌视这个女权为上的家里的每一个女人——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
霍仙姑经常被打，她不和三姨娘说，三姨娘也不问，看到了身上的伤痕最多拿点药酒来涂涂了事儿，更多的时候连涂都懒得涂。
霍仙姑大了一点儿就开始觉得奇怪，凭什么你们打我我就不还手啊，然后那时候就发现如果一个人真的发起狠来那是真的要人命，管那个人是小孩还是大人。有一次有一个女孩子带着头来侮辱——这快成了日常——霍仙姑就面无表情的听着她们骂，任她们打不还手，手上拿着绣花针去刺自己这样就感觉不到被打的疼了。然后晚上悄悄爬起来找到那个女孩子往她嘴里塞抹布冷冷地看着那个女孩子拿着白天刺自己的绣花针往她身上戳，全都是那种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戳几个就换地方，不显眼但是一定会冒血。
女孩睁着眼睛叫不出来喉咙乌鲁乌鲁地发声，女孩一出声霍仙姑就扎的更厉害，女孩就不敢叫了。
后来霍仙姑才知道这种把戏根本不算什么，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早就这样弄了，霍老太也不管，除非闹出人命来，反正这个家里头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母亲一面心疼着孩子一面想着如果不这样孩子就长不大也许心里头还会觉得平衡——因为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啊！
而之所以她没被暗地里下手纯粹是因为大家觉得这个小女孩儿又温顺又没妈妈，唯一的靠山看起来似乎还不怎么喜欢她，不是威胁。
不是威胁就见了鬼啊真是的！
于是霍仙姑就觉得三姨娘应该还是喜欢自己的，用这样的方式来关心自己的对吧？就算三姨娘真的不喜欢自己还可以这样自欺欺人也不错啊。
霍仙姑十五那年，霍老太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死了，无声无息地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霍仙姑看着这个枯木一样的老人只觉得陌生，记忆里这个老人只会笑的让人觉得危险，这个老人的出现没有好事情，看了一圈那些哭的人都是拿着手绢用手抹，八成那上头擦了姜，有孩子不明世事笑起来的时候周围的人会掐孩子，有的会直接给一个巴掌孩子就会哭。
明明孩子什么错都没有。
本来十五那年该定亲了的，霍仙姑，但是因为霍老太死了之后霍家的女人忙着夺权，无暇顾及小一辈的孩子，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们也越发没了顾忌，也许母亲白天在外头争权斗势晚上就能看见自己的孩子脸上蒙着白布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喊妈妈。
这就是大户人家，想要荣华富贵先学会怎么杀人。
没有什么是没有代价就能得到的，就连母亲的爱也是因为你是母亲的孩子。
三姨娘也忙着去争权，无暇去顾及霍仙姑，将一个哑巴送给了霍仙姑，霍仙姑也是乖巧的笑着谢谢三姨娘，等三姨娘出了门就冷眼看着哑巴教他规矩——霍仙姑在别人面前都是乖巧温顺的，只有那些被她亲手教训过的孩子才知道这个姐姐或妹妹的厉害，但是霍仙姑冷眼看着别人的时候那双干净的眼睛反而叫人觉得害怕，被打了却也不敢说。
那时候霍仙姑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同年长沙城里调来一个军官叫张启山，吴老狗开始崭露头角，人们开始知道在城里某个小巷子中有个少年神算无遗，解家唯一的少爷丛西洋回来……好像从那一年开始真正的乱了，以往北京也很乱，但长沙总是有一点与世隔绝的感觉。
三姨娘成功了，她上位之后开始进行清理，其他的很多姨娘都死了，嫁出去的除非嫁的有权有势否则也难逃一劫。
作为三姨娘从小养大的孩子，三姨娘意外的信任霍仙姑，很多事情都交给霍仙姑去做，霍仙姑也不负重任，只是看起来有点心软，很少杀人。
三姨娘就会笑着说这孩子就是心软。
她从来不知道那些被霍仙姑处理过的事情处理过的人，那些人要么就归顺在霍仙姑的手下成为影子，要么就在几个月后被大兵看不惯一枪崩了或者病死了。
真齤他妈的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