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截至2月13日晚,新加坡共有58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而全球各国的确诊病例也在不断变化中。
近日,美国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传染病动态研究中心主任、流行病学教授Marc Lipsitch接受了哈佛大学报(The Harvard Gazette)的采访,他认为,病毒席卷全球只是时间问题,那些疫情尚不严重的国家,应当有效准备以应对汹汹来袭的病毒,此次新型冠状病毒的严重程度或与现代社会最严重的流感季等同。本文编译了此次采访的部分内容。
哈佛大学报:我们一周多前曾就新型冠状病毒爆发有过讨论。当前最新的信息是怎样的?
LIPSITCH:现在知道新型冠状病毒传播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了。我认为,现在病毒已经蔓延到更多国家了——即便是在擅长情况跟踪的新加坡,也已发现若干未与确诊病例接触的感染病例——很明显在尚未发现病例的国家中,病毒感染很可能已经悄然存在。这的确成了无法在一两周内解决的全球性问题。
哈佛大学报:你之前指出,病例的显著增加主要是由未被确诊的现存感染病例导致,而不是新增感染病例。你现在还这样认为吗?
LIPSITCH:很明显,造成病例增加的部分原因是出现了新的传播,之前也是。很难把报告延时和新发感染传播二者截然分开。但在过去几天里,相比我们之前所看到的指数式增长,中国新增病例的增长率似乎已经放缓。人们谨慎地希望这是因为控制措施起到作用,而并非是地方政府无力准确统计目前实际病例所导致。我认为这是有可能的,因为中国国内很多地方控制措施相当严格。所以,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些控制措施是否切实有用?又或者说,我们是否真的看到了中国医疗系统能力饱和而无法检测出更多的病例?
哈佛大学报:现在是不是可以认为,这种病毒比之前预估的传染力更强,或致死率更高?
LIPSITCH:目前可以确定,这种病毒具有高传染性。关于“R0(基本传染数)”——即由一个感染病例传染导致的续发病例数量——专家们改进了对新冠病毒感染的R0评估,认为其略低于SARS病毒(R0约为3),但高于流感病毒(R0不超过2)。然而,这次的病毒可以在感染者出现症状之前就进行传播,这使得它比SARS更难防控。正因如此,单单隔离确诊病例很难有效阻止病毒传播。
哈佛大学报:在近期的资讯中,出现症状之前就能传播这个特点,是否最需要关注?
LIPSITCH:没错。我认为这是最需要关注的一点,但在公众领域目前能看到的相关证据不多。我在未发表的研究中看到过些许线索,但经同行评审的证据还非常有限。从严重性上说,专家们预计此次病毒比季节性流感更严重,但相较于SARS会略好一些,季节性流感的感染死亡率为0.1%,SARS为8-9%。我曾和疫情预测研究团队的同仁们共事过。他们的研究尚在初步阶段,但目前仍以上述两个数据为上下限。然而这是个很大的范围,3%或4%的死亡率比0.4%可怕得多。
哈佛大学报:全球范围的病例数量比中国少得多,这是否意味着防控措施发挥了作用?还是说,新冠病毒正在全球其他地区蓄势待发(gathering steam)?
LIPSITCH:很遗憾地说,我认为后者可能性更大。我们就之前公开讨论过的全球疫情数据,发布了一篇预印本(preprint)文章(同时正努力征求同行评审),相关内容是基于一般正常出行量来预估病例数量。其中有几点尤为值得注意。
其一,有些国家没有及时、准确地发现病例,比如印度尼西亚,甚至可能包括柬埔寨。即使我们假设了不同国家之间存在差异,这也属于能预判的不确定性之外。因此,我们倾向于认为,那些国家里面仍有尚未被发现的病例。印尼表示他们在几天前做过50例检验,但印尼与武汉往来的航班非常多,更不要说与中国其他地方的往来。因此,这50例检验并不足以确定其掌握了所有的病例。这是我个人非常关注的一个细节。
其二,我看到《华尔街日报》报道了新加坡目前有3个病例无法追溯到其他病例。新加坡与印尼恰恰相反,因为他们的实际病例数量已经超过了他们根据相关出行量的预测。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检疫工作做得更好,尽管他们发现了无法追溯感染源的病例。这让我想到,其他地方也可能有这种情况。当然,我们能用于估测的信息有限,但基于整体信息,我认为我们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
哈佛大学报:人们说疫苗至少还要等一年之久,你觉得当前疫情是不是最终要靠疫苗控制下来?
LIPSITCH: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设想。人们非常需要疫苗的研发,但我们要清楚的是,疫苗不一定是必然成功的。对于疫苗研发的努力数不胜数,然而不是每一种疾病都有疫苗可供依赖。(据报道,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于周四称,疫苗能在十八个月内制备完成。)
哈佛大学报:那对于公众而言,最需要知道的是什么呢?
LIPSITCH:美国可能会经历一段时期的广泛传播,我希望能避免其他地方所遭遇的那种混乱,只要我们继续做好准备就可以了。但我觉得它会变成一种我们要应对的新型病毒。这并非因为美国政府没控制好,而是因为它自身强大而难以控制。如果我们要应付它,需要每个人都去应付它。我觉得这是可能发生的情况。
哈佛大学报:从治疗的角度看,似乎有许多轻微的病例,较少数严重的病例需要呼吸支持设备。现在医院和医疗建设单位是不是要考虑扩容的问题?
LIPSITCH:某种程度上是的,这是可能的,但我不知道这个医院容量扩张的弹性。我认为我们所要应对的,相当于一个非常糟糕的流感季,甚至可以说,是现代社会里,自从有了通风设施和为数众多的呼吸医疗设备以来的,最糟糕的一个流感季。而且它或许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季节”,因为年度的流感季其实已经过了。
我被问到很多次的一个问题是,这场疫病会不会在天气回暖的时候结束,如SARS。我不完全相信SARS结束可归因于天气回暖。我想,如果到五六月人们能控制好它的话,它便会结束。但有一些证据显示,新型冠状病毒在天气回暖时的确传播更慢,我们也在着手量化这些证据。所以我们有可能会得到天气的帮忙,但我不认为它就是解决之道,因为热带国家新加坡也有此次病毒的传播。
哈佛大学报:人如果感染新冠病毒并且康复了,会不会就此产生免疫力?
LIPSITCH: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但鉴于时间太短,我们还不知道答案。对其他冠状病毒的研究表明,这种情况会有免疫产生,但因之得到的免疫力不会持续很久。对季节性冠状病毒的免疫力大概会保留几年,过了这时限后,你还是可能会再次感染。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是:这是否因为病毒在变异,或者说因为你的免疫功能没有耐久度。鉴于这是一种新型病毒,我们不能肯定回答,但我们可以合理预测会有类似的免疫力,也就是一种非终身的、短期持续几年的免疫力。
哈佛大学报:所以,没有疫苗,感染后康复的人们可以在一两年里松口气,但此后又可能被感染,对吗?
LIPSITCH:是的,而且它有点像流感,不过一般说来,人们患流感的频率是大约五六年一次。
(原标题:全球看武汉︱哈佛教授:新冠病毒可能在其他国家“蓄势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