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川脸上一红,在买房子那事上,他显然不是那么单纯。但此时,他不打算说出来了,只是面对樊胜美的坦白,他的脸抑制不住地红成一片。他站起身,试图潇洒地笑着告别,可笑不出来。他看着樊胜美,此时眼圈红红,妆容不整的樊胜美反而很美,比以往俨然标准美人更招人爱怜。但独立的樊胜美还轮得到他来爱吗?他站在那儿,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再见”,转身又想到一个“保重”,默默离去。
众人张口结舌地转回头,又都看向樊胜美。樊胜美忙笑,但一笑却笑出眼泪来,“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在座,我真没勇气说出这些话来,我怕又吧嗒一声靠了上去。如果有稻草捞,总想可以放纵自己偷懒。”
“何必啊,我说,樊大姐,你也年龄不小啦,我们老王也算是不错的王老五,又是真心爱你。你好好想想,老王这种人单身扔到市面上,不出三天让女人扑上来瓜分光,尸骨都不剩,没你什么重新开始了。”
“一言难尽。前天小邱说,朋友怎么跟家人比。对大多数人来说,这话是对的。可很不幸,我是极少数。你们跟我完全没有利益瓜葛,却比家人对我好多了……”
曲筱绡打断,“打住,肉麻。要不是你家人实在差劲,还衬托不出我们几个路人的高大。你别真拿我们当朋友。”
安迪道:“小樊这话我同意,我以前没家人,只有朋友。现在有包子,但朋友依然是朋友。”
“实事求是地说,我这两天想,我爸中风是我人生一个转折。我那时候开始掌握了我家财务大权,家里不再有人有本事对我予取予求,我总算手头有了点儿积累。说真的,我前两天查出我手头竟然有点儿存款的时候,才想到我这么多年都活了些什么,为谁而活,我对人低三下四拼命谋点儿小财只想到家里是个大窟窿,我找各种机会挣钱,转手都补贴给家里,我什么时候想到自己了?我这人活着就是个悲剧。你们没有看不起我,还拿我当朋友,一直帮我,我真说不出该怎么谢你们。但我真不敢面对王柏川了,我太恶心,要不是你们撑着,我今晚都没脸抬头跟他说话。”
樊胜美一边说一边流泪哽咽,这回脸上的妆都糊了,她都顾不上,且费劲地说,说,说。在座的三个人不禁都想到这半年多来樊胜美的种种悲剧场面,那些与男人夹缠不清的场面。但这一回,连曲筱绡都没出声,看着樊胜美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看她趴桌上嚎啕大哭。
关雎尔的眼睛早糊了,不断拭泪,又伸手抱住樊胜美,给樊胜美拭泪。曲筱绡嘟着嘴朝天花板翻白眼,翻了会儿,双手扪眼睛上,一声不吭。只有安迪没哭,也没伸手,她看着樊胜美,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理解樊胜美为什么离开王柏川。她改名换姓用护照上的英文名做常用名,也不正是为了不让过去的熟人认出来,避开小时候的种种不堪过往吗。前天包奕凡热情洋溢地提议举办最热闹的婚礼,她一口否决,她不愿被太多人瞩目,怕万一被认出来。而她没樊胜美的勇气,什么都不敢说,都埋在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