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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翰元告诉我,最终触发他实名站出来的原因是,他看到张静的焦虑以及她对学术的失望。
“她以前对灵长类很有兴趣的,说起猴子的属性,观察它们群居生活,给它们一一命名,说起来她都是神飞色舞的。她去岛上田野,住得不好,吃得不好,蚊子多,被咬得一身包,她一句怨言都没有,都是兴致勃勃的。现在呢,因为张鹏,她都放弃了原本最感兴趣的研究。对学术的热爱一下子被打破了。张鹏这样性骚扰女生,是断了女孩子一条学术路,伤害女孩子平等受教育的权利。”陈翰元十分惋惜,“她那么聪明、勤奋,如果遇到的是个好导师,肯定会继续做科研的。”
陈静坦言,后来张鹏叫她参加暑假期间印尼苏门答腊的一个研究项目,她因不想再与张鹏接触,放弃了机会。
小柯原本也想尝试在同一个方向做科研,但课题结束后,完全失去了对灵长类的兴趣。她发现自己对张鹏有很强的心理抵触,“国内的灵长类研究领域里张鹏有一定的权威性,教授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意思呢?”多种原因下,她放弃了这个研究方向,甚至放弃了在中大的读研机会。
笑薇也告诉我,虽然张鹏的性骚扰不是导致她放弃灵长类研究的唯一原因,但也是主要原因之一。2017级的女孩子,在被张鹏性侵害后,同样选择了放弃。
“你说,他伤害了那么多的女学生,为什么还能继续留在中大?”陈静久久不能释怀,“为什么学校会认为‘老师对学生的捏捏抱抱、亲亲吻吻是小事一桩’呢?”
举报两个月了。中大纪委与女孩们一一座谈了,但对张鹏的处罚仍是未知之数。
女生们说,纪委调查期间也问话了张鹏,张鹏把一切都否认了。
我打电话采访张鹏,问他女孩们举报信上的内容是否属实?张鹏说了一句“你没有工作单位,我不认识你”,便挂掉了我的电话,不再回应。
张鹏仍如往常一样,在实验室里来来回回,若无其事。张鹏的妻子也走进了实验室,要求实验室学生们写一份“张鹏老师无不当行为”的证明,但遭到实验室学生的拒绝。
陈静和其他还留在学校的当事人担心事件再一次被压下去,她们害怕如果学校继续纵容,那以后张鹏必然会更加肆无忌惮伤害更多的人。
更让她们寒心的是,在一个课程群里,仍有老师把名为《你还敢报中山大学人类学的在职研究生吗》的帖子贴到群里,还公开发表了“不要过分纠结”、“有些社会对带色笑话能够容忍,可以舒缓工作压力”等言论。
举报者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勇气和信心正在一点点流逝。
“难道真的需要用生命做祭品,像庆阳女孩一样,才能让他的行为看起来恶劣吗?我们该怎么办?”
陈静又焦虑起来,这一天她的噩梦里,张鹏拿着刀,准备杀了她。
(应受访者要求:陈静、笑薇、小柯为化名)
原标题:她曾以为自己能逃开教授的手。